苏轼看着章越今时今日,自知不可以以往口吻与章越轻谈了。</p>
章越道:“由子瞻出使高丽再联络女真之事,是非你不可,权高丽国主崇仰本朝文化,你的文名早已在高丽远播,所以你前往此地再好不过。我听说之前高丽文臣金觐随同柳洪、朴寅亮出使宋朝。归国后,为他的两个儿子分别取名为“富轼”与“富辙”,倒是有意思。”</p>
章越说笑,苏轼肃容道:“下官有一事不明,高丽必听命于契丹,终必为北虏用。契丹大军足以致其死命,而本朝则不能故也,为何高丽要听命于我,而不听命于契丹?”</p>
“若是真的通好高丽,契丹触怒,岂非兵祸又起?”</p>
苏轼说得很有道理,契丹与高丽大部分领土就隔着鸭绿江,而且辽国还在鸭绿江以东的保州,定州驻军,随时可以攻打高丽的西京(平壤)。而宋朝与高丽距离那么远,几乎没有什么制着高丽的手段,高丽凭着听你的。</p>
章越道:“问得好,此事要从熙宁七年说起,当时本朝与辽国因划界之事,我身为枢密副使率军在前线与辽国对峙。”</p>
“为了打破僵局,当时朝廷让安焘和陈睦出海使高丽,以为联络。”</p>
“之前本朝至高丽海路,一直是由登州至高丽西海岸的翁津,但这一次,本朝则由明州(浙江宁波)至高丽礼成江的碧澜亭登陆。”</p>
“为何改变驿路?”</p>
“因为登州海禁,本朝禁止商人私下与辽国市易,所以这条路断了,而且从明州走而不从登州走,就是为了不触怒契丹人。”</p>
“这条路说远也不远,依靠季风之便,五六日即可抵达,但是风险不小。之前本来要林希出使,但他听说风险较大,最后就不去了,结果吃了挂落。”</p>
“不过明州虽远,却禁不住商人赚钱暴利之心。这些年富贵险中求的闽商从泉州港出海,照样能行往高丽。”</p>
“故而我打算打击民间私易,允许持朝廷招牌的皇商直接从登州出海与高丽贸易。这一次我准备将贝吉布装在使船上运至高丽,以后有了商贸之巨利,何愁高丽不从。”</p>
历史上从明州及泉州到高丽的海贸非常发达,其中利润可观,特别是南宋时,高丽为了接待南宋商人在高丽多建馆舍专门招待。如沈万三也是通过这条线路而暴富。</p>
同高丽做生意,既可以作为财源,同时也是将对方捆绑在一起的方式。其实章越有个念头,无论攻下凉州打通西域丝绸之路,还是这条海上丝绸之路,才是要紧的。对辽,对党项都只是顺带的,只有贸易和商业才是重中之重。</p>
章越顿了顿道:“当然最要紧的据职方司如今高丽与辽国关系并不和睦。”</p>
“辽国一直试图在鸭绿江设置辽丽两国相互交易的榷场,但权高丽国主的意思是只要辽朝不退出保州等城,就不同意开设榷场。两家边境都有些摩擦,否则高丽也不会主动示好。”</p>
“此外高丽一直还有吞并部分女真之心,但苦于辽国阻碍,尚不敢轻举妄动。当然最要紧的还是通过高丽,联络上女真人。”</p>
苏轼听说后道:“下官明白了。”</p>
章越又与苏轼说了一些细节方才了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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