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晋王处境

晏平十三年，晋王李晙经过半年多的苦战，大胜也落部，取得定云大捷。回京之后，晏平帝封了他一个晋王的爵位，可没过几日晏平帝又大封诸皇子，给每个皇子都封了亲王。这晋王的爵位看似是李晙立军功得来的，实际上与其他兄弟并无二致。在那之后晏平帝又赐给他两个姬妾，一个是侧妃谢氏，一个是小妾吴氏。 这侧妃谢氏在晋王府没有女主人的情况下，算是最大的，一直居住在东苑中养尊处优。李晙蒙难后，这王府就更是她的一言堂了，作为实际上的主子，自是不需要来伺候一个废人，自然也就甚少来玄默殿这里。反倒是小妾吴氏来的很勤，这倒不是因为吴氏想要照顾李晙，而是因为李晙所在的玄默殿非常安静，不仅没有侍卫把守，甚至内侍、侍女都没有。除了每日固定的那个时间点会有一个小厮来给他送汤药和吃食，其余时间绝对不会有人主动踏进来沾染晦气，可以算得上是比较隐秘。 时至冬季，外面飘飘洒洒地落下许多雪花，一片贴着一片，一层覆盖着一层，最后密密麻麻地黏在一起，分不清楚彼此，融化成了一团。 帘子后面影影幢幢，紧接着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，带着些庆幸之意地说道：“庆幸此处无人，倒是让人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。” 吴氏说道：“什么没人啊？咱们王爷可还在那儿躺着呢！” 那男人似是有些不屑地说道：“哈哈，晋王？他现在还能算个人吗？他现在顶多就是一个废人，成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，现在怕是还在睡着呢。这么大的动静都惊不醒他，看来是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。” “怎么说话呢？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，当心杀头！”吴氏虽然这么说，但话语里面并没有多少敬意，看样子也不是真的要怪罪这男人。 那男人闻言，揶揄道：“嘿嘿，这晋王看着不行啊，这么多年都没有一儿半女的，怕不是有什么隐疾？等会儿大爷去给他瞧瞧，看看这个皇帝的儿子是不是真的不行。” 李晙听着帘子后面不时传来的对话声，觉得有些无趣了。虽然换了男主角，但这套路似乎都没怎么变过，他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现在已经有些腻歪地意兴阑珊了。虽然他们的出现确实给李晙无味又无言的生活加了点乐趣，但是这声音听久了着实是有些乏味了。李晙撇撇嘴，觉得他们真是无聊极了，人生完全没有一点儿追求。 良久后，那边慢慢安静了下来，不知道是不是人已经走了。又过了一会儿，李晙觉得眼前好像有什么黑影在笼罩着他，于是睁开眼一瞧，入目所见的便是一张饼大的脸，如果非要形容的话，那便只有两个字，好丑。 这男的胡子拉碴的，面目带着些灰暗，一见之下便让人觉得晦气。此时或许是刚刚吃饱，男人餍足的神情还有些红光满面的感觉，不过就是有些油腻，倒人胃口。看那人身上的穿着，像是个侍卫，那就只可能是镇守在晋王府外面的侍卫，也就是晏平帝的禁军了。李晙的亲卫军早在一年前他出事的时候，就都被一道旨意解散了，因此这身边竟没有一个是他的人。 那男的带着些好奇，作势掀开被子，又把那粗糙的大手伸向李晙，似乎真是要查看一下这个皇帝的儿子到底跟常人有什么不同之处。 吴氏见状一把拉住了那侍卫的手，嗔怪道：“你还真想看一看啊？” “那当然，这可是皇帝的儿子，龙子龙孙，我得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长了三头六臂。” “你得了吧，就你那重手，一不小心再伤着他。” “伤着他怎么了？你心疼啊？” “你怎么说话呢？我还不是担心你吗！反正他也活不了几日了，你若是此时伤到他，身上的淤青来不及消散，宗正验尸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这种不明淤青，那我们都得完蛋！” 侍卫有些不解地说道：“不会吧？要杀他的不就是皇上吗？身上有些淤青怎么了？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？” 吴氏无奈地说道：“你懂什么？皇上可没有明言要杀他自己的儿子，他只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。当今那么爱面子，他要的是他儿子‘正常死亡’，你要是伤了他一星半点的，不说皇帝了，就连太子、宗正这些人都绝对不会放过你的。” “这么严重？这皇家还真是有些高深莫测，我是搞不懂的。” “所以啊，别做这些出格的事情，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反正明日便是他的死期，你下次来也见不到他了。” 侍卫将散落的被子又盖到李晙身上，赞同道：“也是，明天就是他的死期了，弄出个什么淤青来的这么短时间确实也消不掉，没得白白搭上爷的性命。要我说这王爷当到这个份上，还真是憋屈。” 吴氏听他话里有话的感觉，不禁发问道：“怎么了？你又打听到什么消息了？” 晋王被软禁在王府中，吴氏虽然没有被一同软禁，但是为了保密，同样也出不了府。 “嘿嘿，你知道他这回要娶得是谁吗？” “知道啊，前些日子宫里不是来人宣读圣旨了吗？听说是兵部侍郎家的庶女。也真是奇怪了，一个庶女竟然也能嫁给堂堂的王爷当正妃，呵，那我觉得我至少也应该混个侧妃当当。”吴氏颇有些不忿。 “呵呵，可不是嘛，这事早就传得京都人尽皆知了。只可惜呀，人家还看不上他这个短命的王爷呢。” 吴氏惊讶道：“不会吧？她一个庶女能嫁给王爷当正妃已经是皇帝老糊涂了，怎么她还看不上？” “是啊，你知道太子吧？” 吴氏点点头，对于被拘束在王府的她来说，能有个侍卫解解相思之苦已经是不错的选择了。可对于侧妃谢氏来说，她更想攀的便是太子了。常在谢氏面前刷脸的吴氏怎么可能不知道太子呢？ “听说那魏大人家的庶女跟太子有不可告人的关系。” “啊！不会吧？她不都要嫁给晋王了，怎么还跟太子不清不楚的？她的魅力就这么大？” “我看不见得。” “什么意思？你别卖关子了，快点说。” “听说那天太子为了晋王赐婚的事情特意去兵部侍郎家核对流程，可结果太子出来的时候怒气冲冲的，还说魏侍郎暗算他！当时整条街的人都听见了，大家都看见太子的脸色可难看了。当时就有人猜测，说太子肯定是在魏家受了气，这魏侍郎还追出来给太子道歉呢。” “那跟那位庶女小姐有什么关系？” “你别急啊，听我慢慢说完。听说这太子走后，魏大人就让人围了那位庶女的院落，不准她出来，看样子像是害怕她跑了。” 吴氏有些怀疑地问道：“那她要是真的攀上了太子，太子还舍得让她嫁给晋王这个废人？” “哎，那可说不定哦。等她送走了晋王，以后顶着王妃的身份，两人想怎么约会不行呢？就跟我们一样。” 吴氏打开他作怪的手，娇嗔一声，“讨厌。” 吴氏有些遗憾地说道：“都这个点了，送药的人快来了，你快走吧，别被人发现了。” “嘿嘿，放心吧。我都打探清楚了，今日不会有人来送汤药了。” 吴氏惊讶道：“为什么？”不送药不送吃的，岂非是要饿死他了？ “明日他都要死了，谁还有闲心给他送什么汤药和吃食。再说就一两日不吃不喝的，应当不碍事。反正他都是要死的人了，还不如省点口粮给需要的人呢。嘿嘿，你说对不对？” 吴氏似是有些接受男人的说法了，心情也颇有些愉悦，只要晋王死了，他们就彻底解脱了，到时候只需要求侧妃谢氏放她离开，她便能名正言顺地去寻找自己的幸福。 既然不能动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，两人便只好回到原先的地方。 两人在耳边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又吵又刺耳，李晙终于等到他们说完离开，不禁长呼了口气，总算是不再折磨他的耳朵了。虽然帘子那边间或还有些声音传过来，但相比于在床边的刺耳，已经好上太多了。 腹部不断响起咕咕的声音，似是一声又一声的抗议，李晙咽了口唾沫，其实还是有点饿、有点渴的，只是那水壶离得太远了，他实在没有力气动一下，哪怕仅仅只是抬个手。 这会儿，他又想起了太子的好处，起码太子来的时候还懂事地喂他喝水，虽然那水的味道着实不怎么样。过了一会儿，他又觉得这个太子哥哥实在是太抠门了，那天怎么就只喂了一杯水？多喂一点又不会怎么样，真是小气极了。还是睡觉好啊，睡着了梦里什么都会有，不会渴也不会饿，也没有这些烦人的声音。 明日吗？也好，总算是解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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