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子似乎想吃，又因为过去的事在迟疑。人非草木，她该对他更有耐心些，可她自己也是个有血有肉、会失落的人，更该怜悯自己。</p>
这会她没什么心情去焐热他。</p>
“属下告退。”</p>
捧着她被退回的好意，程令雪转身，身影融入月色中。</p>
刚出园，碰到杜彦宁。</p>
“恩公是讲究人，或许不喜街边点心，正好在下不曾用饭，不知竹雪小兄弟可愿忍痛割爱？”</p>
程令雪攥紧了炸糕。</p>
“十两。”</p>
杜彦宁掏出十两银票。</p>
程令雪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。</p>
她有些意外，没想到杜彦宁竟然答应得这么爽快。</p>
应该要十一两的……</p>
.</p>
杜彦宁过来时，姬月恒端坐窗边，一如无情无欲的神祇。</p>
此番前来本是今日和掌柜的议事时，发觉杜家和姬家在生意上有些往来，而那部分生意因族叔从中作梗出了岔子，便想与恩公商议。</p>
也好拉近关系。</p>
十一接近恩公定有苦衷，他当初年少气盛牵连了她，如今他希望能帮到她，更希望她可以回心转意。</p>
聊了几句，姬月恒并未立即答覆，而看向他手中的炸糕。</p>
杜彦宁对着油纸包笑了。</p>
“适才碰到竹雪，她听说我不曾用夕食，好心给了我。”</p>
姬月恒没什么回应，但无人看见，书案后有人慢慢屈起手指。</p>
那只苍白的手慢慢地攥成拳。</p>
又倏然松开。</p>
.</p>
隔日，安静的别院一派热闹。</p>
就在昨夜，杜彦宁在其母旧部的帮助下，当着杜氏诸多族众的面揭穿族叔，并当场清理门户。</p>
他已恢复身份，今日便要离去。</p>
程令雪在树上闲坐，算了算日子，从沉船被害到如今，也就十三四日，但这应该算是杜二公子二十年人生里最大的一次挫折了，只不过还不如她过去受一次伤养伤的时日久。</p>
她对顺风顺水有了新的领悟。</p>
不免羡慕他，她何时才能顺风顺水一回，本以为她更用心，公子就会更快乐，谁知他更苦恼了。</p>
这两日，似乎还远着她。</p>
真难搞！</p>
枕着树发了会呆，下方传来见礼的声音，程令雪往下看。</p>
不远处的湖边，立着道青色的身影，边上还有抹游离的蓝白。</p>
白袍蓝袖，是公子。</p>
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，公子忽然抬眸往这边看来。</p>
目光辽远，仿若流云。</p>
他仰面，定定地看着这棵树，冠带和乌发随风交缠，唯独身姿和神情纹丝不变，比雕像还像雕像。</p>
杜彦宁也随之望去，笑道：“那树上的鸟窝真是大！”</p>
没来由地，姬月恒笑了。</p>
杜彦宁难得有不明所以的时候。</p>
又一阵风过，树叶簌簌作响，叠翠之中，一抹鸦青色翩然而下，衣摆随风微动，如迎风翩飞的墨蝶。</p>
墨蝶落在眼前，化成个眉眼疏离，面若好女的少年。</p>
湖边两位青年皆是稍顿。</p>
杜彦宁先开了口，毫不掩饰地赞道：“竹雪轻功实属难见。”</p>
程令雪没接他的客套话，淡淡见礼：“公子，杜公子。”</p>
公子抬眸，起初眉眼平和，在看到她那一霎，眉心轻动。</p>
像意识到什么，他将视线移到了别处，只朝她颔首以示回应，随即望着湖面出神，只留一个疏离的侧影。</p>
程令雪这才想起来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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