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少年时就眼神阴鸷，白得透明的脸上依稀可见血管青筋，他白如葫芦州随处可见的略发雨霉的粉墙。如今再见，似乎依旧病弱。</p>
燕山景在幽阳谷见到他，十分意外，但意外中也有久别重逢的喜悦。掐指一算，十年没见了。</p>
他仍然瘦削青白，但脸上没有拳脚后的红肿青紫，虽气色不健康，但不再令人担忧了。</p>
他被她叫了名字，朝她行礼：“邬镜见过新一任长歌长老。”</p>
邬是他的母姓，他父姓白，他改名字了。</p>
燕山景连忙抬手叫他起来，他才淡淡一笑：“多年不见，小景不是小姑娘了。”</p>
他离开时，她才八岁。</p>
“阿镜一点也没变。”燕山景方才和姬无虞吵了一架，现在眼眶还是红的，声音也是涩的。</p>
观棋和阿镜都没问她和刚刚那个南理青年发生了什么，这里还有很多阳字辈的弟子。</p>
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？去过净山门了吗？你和阳字辈弟子一起，是我大师兄让你来的吗？”她问出了很多问题，只有这样，她才能摆脱和姬无虞吵架的烦恼。</p>
“早就去过了。我大约两个月前就恢复了净山门弟子的籍册。我刚回来时身体不好，在葫芦州修养了一个月，为了清净，姜叔没有声张。回了山上，以前的山门商人和旅贩们还认识我，故地重游，我就不想走了。他们说你在这里，我病好得差不多，就想来见见你。我也很好奇，十九岁的新长歌长老什么样子。”</p>
他说话的声音很轻，漂浮着，就像他的眼神，从来没有焦点，与人对话，绝不正眼看人，他躲开别人的眼神，也不要别人看他。</p>
燕山景点了点头，叙旧还是次要的，她道：“山门没出事吧？”</p>
“净山门自上而下清洗门户，已经有一个多月了。人心惶惶风雨飘摇，姜掌门的意思是，摘月斋追杀你的事他听说了，若你的毒没有治好，就留在幽阳谷，若你已经痊愈，就尽快启程。在家里总比在外面安全，别的剑馆再乱，长歌馆也只有你一个人。他可以保你独善其身。”</p>
燕山景深吸一口气：“即日启程吧。我已痊愈。但此地祭司照顾我良多，我还有些话要对他说。”</p>
不仅是要拜别南流睢，她还想再见姬无虞一面。</p>
然而见了面，能说些什么呢？燕山景知道他们之间的话都说尽了。</p>
她仰望幽阳谷的天，猿猴鸣声哀哀，雨落芭蕉潇潇。</p>
她要走了，总得和他说一声。</p>
丹樱蛊还没有取出，就意味着他们之间永远有生死羁绊。她想斩断羁绊的决心伤害了他，而他维护羁绊的执着让她怀疑。这份羁绊曾经把他们拴在九蛇山的亡命山道上，而如今却是两个人之间难以飞跃的天索道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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